似乎是正在改變，又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波動。錦字在休養，閑得慌，她就想，剛來的時候

便養傷，才隔了沒多久又被拘著榻上了，可第二日君綽就命人擡了兩箱書來，一箱傳奇話本，都

是些人間流傳的故事，一箱詩詞文賦，雅俗共賞。只是錦字流連在人間多年，閱讀的書籍不少，

這些裏面，十有八九都是看過的，可君綽一番心意，專門找來為她解悶的，錦字只說謝，心中感

激。淮雅說話也多了些，看顧錦字用心，其實錦字感覺自己傷的並不太嚴重，只是身上有些乏

力，提不起什麽精神來，許是君綽給她療傷將她治愈得好，錦字到覺得淮雅不需要那麽緊張她，

可就連君綽，露面也頻繁了許多，陪著錦字靜坐一會兒，或是閑談幾句，只是兩人都沒再說起過

錦字這次受傷的事情，錦字也知道了君綽對她並沒有責怪，只是面對君綽，她總是會若有似無的

心虛，分明沒有了那點顧慮，想著能總是見到君綽很是開心，可真的總是見到了，人站在面前

了，她又不敢看人了，眼神躲躲閃閃的，只要君綽在邊上，即使是手上做著什麽事情也不會專

心，看書也不知道看了什麽，好在多有幾次，錦字才漸漸有些習慣了，其實君綽總是不打擾的，

多是安靜在在旁邊陪著，她想聊天才會陪她說話，若是她著迷於書中，君綽便倚在窗邊看著外面

的荷塘，不時轉頭看看錦字，目光都是不驚擾的，從前一起喝茶的時候錦字便發現，君綽博聞強

記，貫通古今，學識內涵皆襯得上他周身氣度，與之交談，往往受益匪淺，現下有了更多的交

談，即便只是閑聊，總不會無趣，幾次三番的，錦字發現，君綽講話的時候也是順著她的，而且

那個度拿捏得好，無論說的是什麽，君綽都能和她聊得開，這便讓錦字聊的開心，總感覺跟君綽

志趣相投。細細想想，她對君綽那點心虛也不對，想躲又想見人，可分明她自己心中很是清楚，

君綽根本不會跟她計較什麽，不論其他，單單只憑身份。所以錦字大約有點明白，更多的還是糊

塗著，要說那幾分覆雜的情緒，根本沒有減少多少，可是君綽幫她療傷，根本上也算是一種排解

手段，就在她通身才舒暢一些的關頭，她也不願再在這上面多做糾結了，或許只是時間問題，一

切自然能夠通透，能夠面對。先前因為見不到人，她胡思亂想，從而導致她差點產生心魔，如今

見了人，算是又被他救了一命，心中也就那麽順暢了，解鈴還須系鈴人，說來奇怪，卻萬分名正

言順。兩人並未就此做了什麽討論，各懷心事，選擇的解決方式卻不謀而合了。

上次從楚宴辭那裏拿回來的茶葉沒有了，最後泡了一盞給了錦字，反而是君綽去喝錦字平時

喝的茶水，添了梅子，酸甜口味。君綽特意看過錦字和茶葉罐擺在一起的其他小罐子，除卻梅

子，還有茉莉胎菊一類的，一打開蓋子，就溢出清淡芬香的氣息來。喝盡口中的茶好像更顯回味

了。待君綽說起，錦字才知道竟然是她享用了最後一盞，雖說只要不和君綽一起，錦字喝不到那

種茶，明顯有些惦記，可現在這樣顯然是逾矩了，只是捧在手中的茶水已經喝過半盞，再說什麽

都嫌晚了，臉上不禁浮現出幾分懊悔來，君綽就是笑笑，直言梅子清甜，真真把茶水的滋味襯得

最好，又問錦字，覺得她喝著的茶適宜添點什麽，錦字一楞，端著茶盞又喝了一口，才回答道，

加一粒胎菊便最好了，君綽擱下手中的茶盞，說既是這樣，他便再去討些那茶來，同錦字一起品

嘗。看著他說這些話是眉眼之間的那些清朗，眉峰的銳氣在光線中淺淡了許多，錦字也笑起來，

方才的那點懊悔瞬間煙消雲散。只是她不知道，她倚著榻稍微背著光線，臉龐沈浸在柔和的昏影

中，將養了幾日，她的面色好了許多，纖細白皙的手指擁著青瓷的茶盞，整個人顯得有些許慵

懶，正是她的此番光景，才使得君綽不由自主的輕緩的表情，但或許他都不自知。

傍晚君綽走後，錦字昏昏睡過去了，茶盞還擺在榻前的小桌上。淮雅進屋來給她蓋好薄被，

又將窗戶放下來關好，這幾日雨勢漸小，只是細雨連綿不絕，濕氣重，入了傍晚就更涼了。山上

有人辟谷不食，也有人照常飲食。錦字是多年習慣三餐，粗茶淡飯也好，玉盤珍饈也好，反正不

挑，從錦字住下，衣食住行都是淮雅照管，日常三餐算不得精貴，清粥小菜卻也味足細致。本來

是晚飯時間，沒想著錦字睡著了，淮雅便退出去將備好的飯菜溫著。天剛剛擦黑，雨便停了，只

餘屋瓦上汪著的雨水往檐下滴落，淮雅停在臺階下，攤開手掌等了一下，擡頭看著昏暗的夜空。

這雨下的時間不短，一月有餘，也是該停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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